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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面垂楊十里荷
午飯油膩,人也跟著沒有好情緒。想著去菜市場買點水果,,尋些清新清淡的蔬果氣息。
進菜市場大廳,,先買了幾個鮮紅的大桃子??匆娨患一ǖ?,進去轉(zhuǎn)了一圈,心里想尋些水養(yǎng)的植物,。桌上閑置著一個喝水的杯子,,天炎炎的熱,用它養(yǎng)些綠色的植物或可消除悶長的夏季燥熱的心情,?;ǖ曛魅藷嵴\親切,跟著她看了幾種植物,,銅錢草,,竹子,還有叫一帆風順的綠植,。竟沒有十分中意的,,只好抱歉著走出花店。
煩悶的情緒揮之不去,,麻木地行走在瓜果蔬菜間。突然就想起老家院子里西南角上的小菜園,,每年父母都會在那種上幾架黃瓜,。夏天出外回來口渴或午睡起來到小菜園摘根黃瓜,絨絨的小刺,,水井邊一沖,,鮮脆清甜,坐在院子里的槐樹蔭下慢慢吃,,很愜意,。
那就買兩根黃瓜吧。然而,,菜攤上的黃瓜看起來似乎很精神,,黃瓜頭上的小黃花開得很絢爛,,可是總讓人覺得不真實、不自然,,硬裝上去似的,。看了一圈,,最后挑選了兩根沒有小黃花的黃瓜,。心里依舊悵然若失,心情還是不如意,,像霧天的清晨,,朦朦朧朧的,抓不住,,扯不開,。
離開菜市場時,我低頭整理手中的東西,,無意間的一暼,,在一家水果攤子的下面看到了一捧粉紅和一捧翠綠。是荷花和蓮蓬,!這家水果攤就在門口,,放水果的架子高,我心緒又急躁不寧,,一直向上看,。轉(zhuǎn)了好幾圈,經(jīng)過了好幾次,,直到離開時才發(fā)現(xiàn),。不過,彎彎繞繞后,,終于讓眼前亮起來,,一個遲到的小驚喜。
菡萏荷花最清涼,,我立即挑選了一枝含苞未綻的粉荷,。拿在手里,一路走著,,午后的陽光濃烈,,我卻覺得自己此時已擁有了整個夏天的清涼,無懼暑意,。
荷花,,與我來說,是有著別樣的意義的,。不只是夏天清涼的花卉,,那是故鄉(xiāng),,一種悠閑靜謐的生活向往。
“燎沉香,,消溽暑,。鳥雀呼晴,侵曉窺檐語,。葉上初陽乾宿雨,,水面清圓,一一風荷舉,。故鄉(xiāng)遙,,何日去?家住吳門,,久作長安旅,。”旅居在外的人最怕讀到勾起鄉(xiāng)思的句子,,可也忍不住要一遍遍讀,。
我的故鄉(xiāng)雖然不是江南,卻也有小橋流水人家的靜美和安適,。一個小城,,被清清的湖水環(huán)繞著,湖里到處都是荷花,,湖邊到處栽著垂楊柳,。湖水盈盈,荷葉田田,,荷花亭亭,,楊柳搖曳。正是蘇軾《浣溪沙·荷花》的情景:“四面垂楊十里荷,,問云何處最花多,。畫樓南畔夕陽和。天氣乍涼人寂寞,,光陰須得酒消磨,。且來花里聽笙歌?!?/p>
這樣“四面垂楊十里荷”的情景,常常在現(xiàn)實中遙望,,記憶里追尋,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的家園、夢想的生活方式,,我曾經(jīng)在現(xiàn)實和夢想之間徘徊矛盾,,深深痛苦過,。直到讀到梁實秋的一篇文章,才豁然開朗,,明白夢想就是美好的夢想,,如果把它變成現(xiàn)實,就會失去美好的一面,,也會有新的煩惱出現(xiàn),。
梁實秋在《雅舍懷人》里講他想飛的夢想,講他對童年和純潔天真的向往,。他說,,其實哪一個人在人生的坎坷的路途上不有過顛簸?哪一個不再憧憬那神圣的自由的快樂的境界,?不過人生的路途就是這個樣子,,抱怨沒有用,逃避不可能,,想飛也只是一個夢想,。人生是現(xiàn)實的,現(xiàn)實的人生還需要現(xiàn)實的方法去處理,。偶爾做白晝夢,,想入非非,任想像去馳騁,,獲得一時的安慰,,當然亦無不可。人生的路途,,多少年來就這樣地踐踏出去了,,人人都循著這路途走,你說它是薔薇之路也好,,你說它是荊棘之路也好,,反正你得乖乖地把它走完。所以,,想飛的念頭盡管有,,可是認真不得。
現(xiàn)實的人生需要現(xiàn)實的方法,,在對理想生活的向往里,,保持著心中的那份美好和希望,把現(xiàn)實人生的荊棘之路慢慢變成薔薇之路,。
梁啟超說:“天下豈有圓滿之宇宙,?……以不求圓滿為生活態(tài)度,斯可以領(lǐng)略生活之妙味矣,?!比A枝春滿,,天心月圓。月圓的時刻是短暫的,,仰望天空,,圓月當頭的時候又有幾時?生活的妙味在于學會釋懷人生中的一些無奈,,在當下里尋找一點活著的樂趣,。
從菜市場帶回的那枝粉荷養(yǎng)在了桌上那個閑置的白瓷水杯里,繁忙工作的間隙,,偶爾看看它,,給自己一兩分鐘的游弋,想象著自己在“四面垂楊十里荷”的湖邊漫步,,竟也心曠神怡,。這也算是一種生活妙味吧。